第一百一二十二回:明代文坛领袖王世贞抚郧记

  处于国之中心地带的郧阳,以控扼汉水,势分秦巴,毗连四省之地利,平静则国安,动荡则国乱。所以明清两朝在郧阳设抚台的205年间,对于关乎国之大局的郧阳抚治的选调,历来都极为慎重。所选抚治郧阳的封疆大吏,都是国之栋梁,且更换频繁。例如明嘉靖元年(1522)——四十五年(1566)的45年间,有34个年度更换郧阳抚治42人,足见郧阳抚治之重要。在明万历二年,郧阳迎来了明中期文坛领袖王世贞。

  作者:邢方贵

  文坛领袖

  名满天下

  就在原杰设置郧阳抚台近百年之际的明万历二年(1574),郧阳迎来了明代中期的文坛领袖王世贞。嘉靖皇帝把他由太仆寺卿擢升为右副都御史,提督军务兼抚治郧阳。

  王世贞字元美,号凤州,弇州山人。江苏太仓人。自幼有才华。嘉靖二十六年(1547)进士。初任刑部主事,与李攀龙等六人相唱和,史称“后七子”,主盟文坛达二十几年。诗词歌赋、戏曲散文、人物传记都卓有成就。《明史》称“一时士大夫及山人、词客、衲子、羽流,莫不奔走门下。片言褒赏,声价骤起”。平生有各类著作518卷,可以说著作等身,誉满天下。

  这样一位名噪天下的文坛领袖,能否执掌郧阳抚台的军政大权,担当起督抚鄂豫川陕毗连地域六府五十二州县的重任?

  稳定三边

  首在治军

  王世贞莅郧之后,经调查分析,首先对郧县有一个清醒的认识。郧县虽自战国即已有锡县、长利县之设,时逾千载,但周围仍是荒榛野莽;直到明代天顺八年(1464)才有土城之筑。12年后,此地设府并设湖广行都司,统辖四省毗连之广大地域。所以他对此感慨系之:“郧阳古一村落也,强名之曰县,强名之曰郡,又强以都御史(行都司长官)居之”。而此地有抚治之设,“非谓是邦之土地、财赋、民物、人文之盛”,只是因为此处地扼四塞,山野辽阔,屯兵可镇四境,拓荒宜安流民而已。自设抚治九十余年来,地方安靖,流民乐业。

  但清醒的王世贞并没有因郧阳抚台所辖之境的安宁而耽于安乐,耽于诗词应对。他是著名诗人,文坛领袖,但更是封疆大吏,朝廷重臣,是统辖四省毗连之地的郧阳抚台的最高军政长官!他知道郧境经设抚治以来,民安生业,故四境无事;他更懂得“天下虽安,忘战必危”的至理,昔日兵连祸结之地得以安靖,更赖卫、所驻屯戍守。但扼守之兵,又需足够的军饷、粮草。若军需不足,造成军队哗变,则其害更大于匪患,所以抚安四境必先稳定军队。而要稳定军队,则必须恢复、健全明初的军屯制。

  治军之要健全军屯

  朱元璋建立明王朝后,把在推翻元朝的战争中建立的士兵屯耕自给的军屯制度推广到全国。卫、所士兵少部分驻防,大部分屯田。当时的军饷大部分由屯田收入支给,所以朱元璋曾自豪地说:“养兵百万,不费百姓一粒米。”屯军除自给外,还要上交“屯田子粒(税粮)”。明永乐三年(1405),全国官民田税粮总额3129万石的近四分之三来自于军屯田上交的税粮。

  因此军屯制度对于减轻官、民两方的负担,对于巩固国防,稳固政权是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。但到了明代中叶,随着土地兼并的恶性发展,诸王、公侯、监军太监、统兵将领、卫所军官乃至地方豪强竞相侵吞卫所屯田,役使军丁,终至军屯制度彻底破坏。

  王世贞抚郧时,军饷主要靠中央政府拨付,但明朝中晚期内政腐败,边患不断,军饷往往不足。郧阳抚台为稳定军队,也不时向地方绅士借贷甚至摊派于百姓。但郧阳僻处山野,地瘠民贫,这样自然引起官民矛盾。所以他到任调查研究后,向中央政府报告了体统、举荐、考绩等地方职守问题,更重要的是整治军屯制度,稳定军队,加强戍守的方案。他的方案得到兵部和皇帝的充分肯定,认为“咸切大计”(都符合国家根本方略),即使用于边防也无不可。

  王世贞在得到中央支持后,就雷厉风行地大力推行整治军屯制度的方案。并从郧阳延及汉中、商洛、南阳各府,并严格考核相应官员推行军屯制方面的职守。

  次年(万历三年)九月,经中央政府清查验收,王世贞整治军屯制度果然成效显著,郧阳驻军军粮全部来自三边屯田,且治军绝不滥用军费,更不中饱私囊。在明中晚期朝政腐败,各地官库亏空比比的时期,王世贞居然在自然条件恶劣的郧阳首创了库银结余之奇迹!看来文坛领袖,也是治政治军之高手!更是明中叶腐败政治下难得的廉洁高官!

  王世贞以其雄才大略创造了郧阳抚治自给有余的难得局面,但他并不搞“小金库”,而是胸怀全国大局,据实上报中央:“本镇团练精兵不过费三千止耳”,“今库贮年节支剩银五万一千有奇”,并请求以其所节余的银两“接济九边”(指明朝北方九个军事重镇辽东、宣府、大同、延绥、宁夏、甘肃、蓟州、太原、圃原)。

  撇开王世贞的非凡才识,博大胸怀不说,单就如实上报节余,请以调拨支持边远军事重镇而言,会不会使时下欺上瞒下,中饱私囊,年终突击花钱,“只买贵的,不买对的”,甚至公款嫖妓的少数官员闻之汗颜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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